很快,赫茲便適應了這裡的生活。
老闆周末年紀和她堂姐差不多大,一個單親媽媽帶着五歲的兒子周小椰。她的日常工作就是打掃一下衛生,幫忙準備三餐,剩餘時間都由自己支配。
「小茲,你有空去趟街上買點中午的菜,我走不開。」一大早,周末就手忙腳亂的給周小椰收拾,接着又要給他準備早飯,完事了還要送他到島上那家唯一的幼兒園。
赫茲洗了把冷水臉,英氣的眉眼沾着水漬,平添半分溫柔。她把一頭長髮紮成馬尾,「好,買什麼菜?」
「都行,挑你喜歡的買,我等會兒把錢給你轉過去。」周末好不容易把一切安排妥當了,這才拽着周小椰出門。周小椰一副沒睡醒的樣子,一手抓着一片吐司,閉着眼任憑媽媽拽着他走,只是聽到周末交待赫茲的事情突然清醒過來說要吃糖醋排骨。
赫茲簡單收拾了一下就騎着店裡的小電動出了門要去離這裡還有兩條街距離的小集市上買菜。
集市上人流稀稀落落,來來往往的都是上了年紀的大爺大媽。青春靚麗的赫茲在此顯得有些格格不入。
她踱步進了集市,熱情的大媽們用眼神討論這個看起來並不眼熟的女孩,這讓她有些手足無措。赫茲躲避那些熱切的目光,只是依照自己的路線光顧着盯地上碼的整齊的菜。
淳樸的島民們種的菜自然也是很淳樸的,用最傳統的肥料施肥,蔬菜自然不會長得太好看,但這一切看起來都很有趣。
有蟲洞的小白菜、雜色的玉米、長的驚人的豇豆、像一隻小貓那麼大的南瓜…
這讓在大城市住慣了的赫茲感覺很新奇。
「奶奶,黃瓜怎麼賣?」
「瓜是奶奶自己家裡種的,這些五塊你都拿去。」穿着紫紅色短袖的老人坐在自帶的小板凳上攏着地上那一小堆黃瓜。
赫茲被這裡的物價驚訝到,於是以撿到便宜的心態將這堆黃瓜都買了下來,足足有8根。
旁邊攤子的老奶奶也忍不住湊過來搭話:「小妹妹你哪裡來的,怎麼從來沒有見過你。」
赫茲笑眯眯地回應:「我剛來,在這裡的民宿當義工。」
「義工?」老奶奶無法理解這兩個字的含義,只是搔搔頭,然後裝作半懂的樣子嘟囔着:「義工啊。」
赫茲繼續衝著老人笑,用簡單的詞彙解釋了一下:「就是來這裡的旅店上班的。」
老人眼睛一亮,黑黢黢的臉頰泛起了紅光:「哦,是這樣啊。」
老人從墊着肥料袋子的蔬果攤上撿了幾根小玉米塞進赫茲懷裡:「拿去吃。」
「我外孫女愛吃玉米,就種了一片留給她暑假回來吃,她今年暑假沒空回來看我,這麼多玉米我一個老太婆又吃不完。」老人絮絮叨叨的念着,言語里充斥着對外孫女的思念,這讓赫茲想到了自己的外婆,也是這麼一個閑不住的小老太太。
「謝謝奶奶。」赫茲沒再找理由拒絕。
等她又去豬肉攤上割了幾斤肉和排骨,肚子開始咕嚕咕嚕地叫。
她來之前聽周末說過,集市附近的巷子里有一家百年老字號烤餅。告別了小集市上可愛的爺爺奶奶們,她提着一兜子菜又去尋找美食了。
經過多方「指點」,穿過七彎八繞的巷子,才找到了這家店。門面頂上掛了張牌匾,門口的招牌上寫着:廖記百年烤餅。那張牌匾據說是宣統年間皇帝來次遊歷時嘗了這家店老闆老祖宗制的餅之後御賜的。不過據周末說這是老闆的祖宗為了打造百年老店的聲望自己刻的。
老闆是個頭髮花白的大爺。赫茲來的時候正趕上第一鍋出爐,大爺手腳麻利地往下一鍋烤爐里貼餅子,屋前屋後都飄滿了餅子的香氣。
「姑娘,吃什麼?」
「兩個餅子。」赫茲指着爐子說。
大爺用鐵夾子從滾燙的烤爐里取出兩個手掌大小的餅子,就着油紙,遞給了她。
赫茲一手提菜,一手抓餅,手忙腳亂。原本是想讓大爺給她塑料袋裝起來,這下在大爺期許的目光下只好先咬了一口。
「姑娘,我這餅子怎麼樣?」大爺笑眯眯地問她。
赫茲早飯沒吃,本就飢腸轆轆,咬了一大口烤餅。令人驚喜的是,焦香的外皮內包裹的紫菜豬肉餡竟然汁水充足,真讓人口舌生香。
「不愧是百年老字號!」
大爺瞧這姑娘活潑可愛,可能是想起了自家在外讀書的孫女,於是又裝了兩個餅給她:「太瘦了,大爺再送你兩個餅,多吃點。」
於是赫茲一手提着籃子和送的餅子,一手抓着咬過的餅,沿着長滿青苔的石板路悠哉悠哉地逛着。
這條街是島上最繁華的地方,街道兩旁零零散散看着幾家店。
有專門編織漁網的店,也有正沸騰着油鍋,炸着油條蒸着包子的早餐鋪。
她沉浸於寧靜又古樸的街景,以至於迎面撞上了路人。
被撞到的男生穿着黑色長袖衛衣,還戴了帽子口罩,把自己遮了個嚴嚴實實。沒給赫茲道完歉的機會扭頭就走。
「誒,不好…」
她忍不住腹謗:真是個怪人。
青年突然轉過身,抬起頭的那剎那目光正正和她撞到了一起。那雙低垂的眼睛裏帶着別樣的情緒。他點頭致意自己並無大礙,又馬上低頭走着自己的路。